淘宝防举报，避免电商平台成为非法野生动物

2020年3月3日是第七个世界野生动植物日。

当下，全中国乃至全世界都在与新型冠状病毒抗争，2月24日，第十三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第十六次会议通过了关于全面禁止非法野生动物交易、革除滥食野生动物陋习、切实保障人民群众生命健康安全的决定，全面禁止猎捕、交易、运输及食用陆生野生动物，野生动物保护法的再次修改也已提上日程。

然而高压之下，这些在线下重点打击的非法交易却披上了一层电商的外衣，在淘宝、京东、拼多多等平台打擦边球甚至公然交易，一场紧急针对电商平台的“无野行动”正在展开。

“一周前，我们收到很多网友反映，在国家明令禁止野生动物交易后，阿里巴巴旗下平台淘宝网和闲鱼app以及京东、拼多多上都有在卖国家二级保护动物大壁虎（俗称蛤蚧）的相关制品，而且一些商家销售量不小。”回归荒野环境保护志愿组织负责人张晓磊告诉记者。

张晓磊随后上平台一查，大量的交易页面令人吃惊。他们立即与其他环保组织和志愿者团队共同发起了“电商无野行动”，对各大电商平台销售的国家重点或明令禁止交易的野生动物相关商品进行举报、沟通，督促电商平台采取下架相关商品等措施。

图一 电商平台上大量销售的野生动植物页面

泛滥！蛤蚧、天山雪莲在电商平台被大量销售

随便打开一个电商app，输入“蛤蚧”“大壁虎”“天山雪莲”之后，弹出来的页面会显示“正品2对包邮”“野生特干级新货”“顺丰发货 新疆天山雪莲正品”等字样，而评论区也是一片赞誉，“给家人买的，个头大是真货，用来煲鸡汤很好喝非常滋补“质量好，以后会常来的”。

图二 电商平台的买家评论

相比于穿山甲、果子狸这些大众心中已经普及率很高的野生动物来说，蛤蚧、天山雪莲也许并不起眼，那么它们现在正处于一种什么状态？

2019年8月，国家林草局发布保护野生动物名录修订稿，大壁虎被提升为国家一级保护动物，和大熊猫、丹顶鹤平级。8月末，国际濒危物种贸易公约（CITES）采纳了将大壁虎编入附录II物种清单的建议，认为它属于目前不一定濒临灭绝、但如果不严格控制贸易就有可能灭绝的物种。

而雪莲自上世纪九十年代开始被疯狂采挖之后，国内媒体多次报道过当地居民和外地人盗采雪莲的新闻。正是这种掠夺式的采挖，让雪莲也成为了濒危物种。中国科学院新疆生态与地理研究所教授刘国钧表示，现在的雪莲面积已经不到1000万亩，几十年间减少了约4000万亩。

图三 市场上的蛤蚧药酒与被采挖的雪莲（图片分别来自Vberger / Wikipedia和回归荒野公众号）

“一旦一种动植物和壮阳、延年益寿等神奇功效联系在一起，下场往往不会太好。”一位志愿者无奈地说。

拿蛤蚧来说，很多人第一次听说这个词，都跟药材有关。长期以来，蛤蚧被认为能够补肺益肾、纳气定喘、助阳益精，这类描述大量见于《本草纲目》《开宝本草》等古代医书中，如《本草衍义》写到“（蛤蚧）有功，治久嗽不愈”。这种药用价值在民间越传越离奇，甚至演变成蛤蚧的精华全部集中在尾部，若断尾则功效大打折扣的说法。

天山雪莲更是借由金庸、梁羽生的武侠小说而成为众多人心目中的雪山圣花、疗伤神药。像金庸在《书剑恩仇录》中写道，"只见半山腰里峭壁之上，生着两朵海碗般大的奇花，花瓣碧绿，四周都是积雪，白中映碧，加上夕阳金光映照，娇艳华美，奇丽万状。"梁羽生也在《云海玉弓缘》里说，"用天山雪莲所制练的解毒灵丹，不但可以解毒，还可以给人增长功力。"

真相！这些濒危物种的药用价值被夸大

“我们能调查到的消费群体都是普通百姓，所以并不是说吃野味的都是有权有势的人。野味消费旺盛的地方，老百姓吃的就多。很多地方还有所谓的‘传统’，家家户户都喜欢泡药酒，以强身健体，延年益寿。”一位公益组织负责人接受记者采访时说。

普通百姓成了这些野生动植物最大的消费群体，“国外也吃，哪里都有这种现象，比如加拿大猎捕海豹、日本捕杀海豚等。但像国内这样什么都吃，消费群体这么广的估计独此一家，更何况在普通人的口耳相传中，这些动植物还被赋予了一些‘神圣’的使命。”这位负责人说。

例如，“吃了蛤蚧更容易生男孩或是多胞胎”这一说法就曾广为流传。

图四 某中药调剂师关于蛤蚧的“神奇”作用说法来自新浪微博

但稍微懂一点生物知识的人就知道，别闹好吗？人类性别是由X、Y染色体决定。受精卵发育的性别决定于二者的结合概率，而多胞胎的产生，情况要更复杂，主要是和家族遗传、生育技术以及药物等刺激有关。一只生活在大山里的大壁虎怎么可能决定人类的出生性别和个数？但由于和一些旧传统观念不谋而合，人们却宁可信其有。

那么它们是否真的有药用价值？有必要长期食用强身健体吗？

大量实验证据的确表明蛤蚧的乙醇提取物具有性激素样作用，并且呈现双向调节的特点。但重点来了，敲黑板！

蛤蚧乙醇提取物性激素样作用十分有限，且效果比蛇床子、淫羊藿弱。并且，以上实验是将蛤蚧的乙醇提取物直接注射进入小鼠体内，而中药中的蛤蚧一般需要高温煎煮，药效成分容易被破坏，再经过胃酸的消化，剩下的药效你觉得还有多少？

天山雪莲则更像是一种人造“神药”，它并没有特别神的疗效，甚至外表也不如金庸描述的那么光彩夺目，而是颜色不甚鲜艳的矮短植株，跟包菜、卷心菜很像。“雪莲所谓的治疗效果，都有专业的药物可以做到，与其诉诸于不知是否管用的雪莲，不如求教专业医师，对症下药。”三峡大学生物技术研究中心教授陈发菊认为。

但这些盲目追求的主要靠心理作用的药效却让一个物种面临着灭顶之灾。20世纪60年代全国蛤蚧平均每年收购量为31.4万对”，至2003年时年产量已不足万对。这还只是有记录的、合法交易的数量。考虑到包括孟加拉、印度尼西亚、马来西亚等一系列国家都对蛤蚧的国际贸易作出了法律限制，潜在非法交易的数量或许更加惊人。

图六 广西蛤蚧经过多年的无序利用和无度捕捉，1965年以后，蛤蚧资源迅速下降。到1982年，年平均收购量为3.86万对/年，只有最高年产量的9.5%。这说明，除了分布地退缩外，蛤蚧野生种群的数量也呈现严重衰退的态势。数据图片来自中国科普博览

难点！电商平台应该如何监管？

张晓磊的电商无野志愿群每隔几分钟就会更新相关链接，这些链接汇总后交由专人统一审核是否违规，然后在平台进行举报反馈。“野生动物信息量太大，我们主要关注几个重点保护动植物商品，如穿山甲、大壁虎、天山雪莲、林蛙还有猛禽类制品等，除此之外我们还倡导电商下架各种捕捉野生动物的工具，如弹弓、电鱼/鸟网等。”张晓磊说。

值得欣慰的是，在志愿者不眠不休的努力下，拼多多已将上述动植物商品全部下架，涉及上百个店铺。“电商平台之间也会有比较，比如淘宝下架了，你再倡导拼多多就会很容易，倡导后他们会开展自查，有类似野生动物的商品会主动下架。就目前情况来看，淘宝对举报了的商品有下架的，也有没下架的，可能平台太大，处理相对慢，但大壁虎我们倡导了很久，也不管用，这几天才开始有行动。京东做得比较好，他们的野生动物商品最少。拼多多在举报后，处理速度是最快的。”张晓磊分析。

图七 已下架的蛤蚧商品

但上有行动，下有对策。一些店家在志愿者的关注下，开始不在商品信息中直接标注出所售卖的野生动植物名称，还发展出了一些搜索暗语，如蛤蚧搜索出来的店铺量相比之前会减少很多，可换一个搜索词如“泡酒药材”，显示出的很多店铺中，蛤蚧仍赫然在列。

另一位志愿者还摸索出了快手上野生动物交易的暗语体系，如不会直接发猎物的视频，而是让下好的猎夹露出一下，或者发一句“上山了”，拍一个山里的镜头，写一句隐晦的“高速收费站建好了”，意思实际上是野生动物从这里经过要收过路费，他们已经埋伏好猎夹、猎套，“已收费”的意思是“中货了、捕到猎物了”。“懂的人自然懂。”他说。

图八 快手上的暗语体系 图片来自财经

此外，在志愿者面前还有很多难题，他们发现线下及网上销售陆生野生动物及其制品、违法盗猎工具由市场监管局管。线下销售违法捕捞工具由渔政部门管。网上销售违法捕捞工具却面临无人监管的尴尬局面。

“一位志愿者举报了销售电鱼机的商家，但是市场监管局不管，向当地渔政部门举报，他们也以一堆理由来搪塞，不愿管，这还是因为是企业店铺可以查到注册地址，若是网上的普通商家，更无从举报了。”张晓磊叹气。

记者在搜索中还发现一个问题，当在旺旺中问店家“这不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吗，你们怎么还卖？”时，店家会告诉你：“我们有国家颁发的药用动植物证。”“林业部门发放的野生动物驯养繁殖许可证、经营利用许可证，在一定程度上支持鼓励着野味消费，导致‘合法’野味大行其道，但这些‘合法’野味中的大多数，有可能背后都是盗猎所得。但因为有证，所以很难查，很难打击。”一位业内专家表示。

图九 记者与店家的旺旺对话。

注：在人工繁育方面，尽管技术上的难题基本上已经扫清，大壁虎的人工繁育仍需要消耗巨大成本。除了性情凶猛外，大壁虎的低繁殖率同样对大规模养殖造成限制：雌大壁虎孵出后，要过3年才逐渐开始性成熟；好不容易交配完，每年只能产一窝卵（部分资料称可以产二至三窝），且每窝极少超过2枚（人工饲养条件下成体大壁虎甚至还有食卵的习性，因而这个数字会更少）。

综合各方信息，从令人触目惊心的走私数量上看，目前野生蛤蚧在市面上仍占有相当的比例。

网上信息量如大海翻滚，面对每天举报不完、第二天又不断新出或转为暗语的交易时，会不会有无力感？

“总要有人去做这个事情，我们去做这些，平台看到我们的文章或举报信息，他们就会下架有关商品，能下架一个，我们的工作就是有意义的。就像医生在前线抢救病人一样，你不会因为重症就放弃对吧，能救一个是一个。”张晓磊说。

更多普通人如何加入电商无野队伍？

很简单，可根据以下野生动植物名单：

https://baike.baidu.com/item/濒危动物/5279149?fr=aladdin

https://baike.baidu.com/item/国家一级保护动物/4827565

https://baike.baidu.com/item/国家二级保护动物名录/14465395?fr=aladdin

https://baike.baidu.com/item/国家保护的有益的或者有重要经济、科学研究价值的陆生野生动物名录?fromtitle=国家三级保护动物&fromid=2429546

搜索各大电商app随手举报，方法如下：

除了受保护的野生动植物以外，各种电子诱捕器、电鱼机等也可以随手点击举报，这些捕猎工具都违反了相关法律法规。

每个物种的延续

都离不开我们每个人的努力

现在，让我们赶快行动起来吧！

作者：王珊

来源：中国环境新闻